“哼~”顾弦歌伸了个懒腰,屁股下一空,坠落感的突兀降临让他直接清醒,连忙揽住粗壮的树干,才避免了掉下去的惨剧。只是这点动静惊醒了树下睡觉的那家伙,只见一个身上穿,哦不,那拙劣的保暖手段更像是裹上兽皮衣,脑袋一圈生着雄狮般的鬃毛,看上去似乎拥有猫咪那样着不错的手感,偏偏头顶生着两条驴一样的耳朵。
(资料图)
起猛了,看到丘丘人在树底下练嗓子,不确定,再看一眼,还在,苍天呐~~~
顾弦歌用后脑勺kuku砸着脑后的树干,一脸痛心疾首,早在那扇门取代了卧室门出现在面前时他就知道要遭,虽说有过穿越到提瓦特一睹其风貌的遐想,但他可从来没想过要去和丘丘人什么的打架啊,为什么一过来就招惹到这种家伙啊,明明当初在游里他也没有多残暴,什么提瓦特大陆生物灭绝计划他也只是执行过两三次而已。
他嘴里嘀咕着,莫名有点心虚,别真是这么个见鬼的因果嗷。
再看树下,那丘丘人与游戏里的形象相差无几,拿着根破木棍耀武扬威,哪里看得出一点坎瑞亚遗民的文明?顾弦歌伸手从身边的树枝上摘俩苹果,一个用来砸丘丘人,一个自己吃。随手一抛,丘丘人轻松接下,发出得意和喜悦的叫声,他翻了个白眼,这果子都吃了一晚上了还这么高兴,没出息哦。
这提瓦特也是稀奇,这苹果树和他在地球上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和游戏里单薄易断的样子也有点区别,显得大了许多。鬼知道他第一眼看到这苹果树有一种“危乎高哉”的感慨,也不知道那地脉之花、风起地的大树还有龙脊雪山、群玉阁、雷樱树等物又该是何等奇景。
只是……看了看树底下那野人,真是败兴啊,为什么会出生在半空呢,还掉到了水里……回想起昨日的经历,他又开始以头抢树。
本来开开心心过个日常,结果卧室门变成了原神界面的门,手抖点了鼠标,电脑上的门开了就算了,卧室那扇门也跟着开了,于是天空一声巨响,某人闪亮……哦,狼狈登场。他从天而降,落入水中,水花向两侧炸开,大有西游记“通天大道宽又阔”的气魄,只是随后浮到水面上的他并没有逼王阿古茹登场的风范,到是颇有菲律宾炸鱼队的实力,想来这份实力不比可莉的蹦蹦炸弹差。
他从回忆里拔出脑袋,顿时感到庆幸,还好只是吓跑了丘丘人的鱼,如果站在河边的是可莉,他可能得失去点什么。
丘丘人:@#¥%……&****!
然后那丘丘人拎着棍子追着他跑了一路,天可怜见!身为某高校某专业的废物大学生,他一晚上跑完了四年体测的量,学校还得倒欠他几公里。那丘丘人也累得半死,大抵是没见过这么能跑的猎物。
好在是费劲爬上这棵树,不然怕是真得嘎在这里,也还好树上有果子,不然还是得嘎,要么渴死要么饿死。
看着天边刚露头的太阳,他忽然有种久违的孤寂,中学时被规矩和大学目标压着,连同行的人都没有,大学倒是放松,收了几个义子,上进俩字就被压到心底,偶尔翻出来观望一番。再后来就被拐到了提瓦特,以后的日子又是一个人了。他憋着一股恼怒和委屈,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抓住过想要的东西,彻夜难眠堪堪入睡的疲惫与果子难以填充的饥饿让他想要发疯,他揪下一片树叶,反复撕碎,扯断,揉捏,直到一阵风吹来,从他手上卷走那碎叶,他突然迷茫了,他悲哀的发现,他连那点愤怒也无法抓住。
顾弦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树枝间,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透着死灰之色,他放弃了对于自己身体的支配,全当它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的一切都将与自己再无关联。
“ya!”树下的丘丘人又在叫了,还有很急促的脚步声,不像是有别的丘丘人过来,倒像那家伙在跺脚。顾弦歌充耳不闻,安安静静地扮演着一个死人。
“Celi dada,mimi nunu……”顾弦歌捂住了耳朵,死人破功了。
“@#¥%&!”顾弦歌恼怒睁眼,好嘛,连死人都装不成了。他坐起身来,倒是要看看这只丘要干啥。
只见那丘丘人把棍子插在地上,自己对着太阳跳舞,时而双手举过头顶做出膜拜一般的动作,时而勾手似在向太阳做出共舞的邀请。看得出来,它跳得挺开心,顾弦歌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心里却有只狗爪子在指指点点:这跳的什么东西,就一猴子派来的逗比嘛……
什么玩意,跟跳大神一样……
跳成这个样子还傻乐,真没出息……
他在树上指指点点,突然有些口渴,伸手又摘了一颗果子,“我又没有开口说话,怎么突然就口渴了……诶~”风吹落的叶子不偏不倚地遮住眼,他慌得手忙脚乱,刚把叶子摘开,就见刚到手的果子在刚才慌乱挥手的时候抛了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丘丘人面前。
“wu?”
“嘛的绝了。”顾弦歌无语,见丘丘人拿起果子看他,便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接着奏乐,接着舞!”说着,又摘了一颗果子啃了起来。
丘丘人看了看果子,又看了看他一幅努力思考但仍旧茫然的样子,顾弦歌捧腹,他在心里给眼前这一幕配上了头脑风暴的动画和那个不知名的音乐,还有一眼顶真的“麻麻省的”。
丘丘人看着他,突然叫道:“Ye dada!”它挥舞着双手,重复着奇怪的发音,顾弦歌看着感觉有点诡异。然后就见这丘丘人冲着他跳起了舞。
嘿!他乐了,合着这家伙之前是在感谢他啊,明明昨天还害得它没饭吃呢,连着给扔了几个果子就忘了这茬子事儿了,它还得谢谢咱呢,顾弦歌脑子里屁话多。
他开始饶有兴致地自说自话,也不管那丘丘人能不能听懂:“你看我昨天还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一顿晚饭没捞着还跑了恁远,然后就朝你扔几个果子你就开始谢谢我了,多傻啊。你得亏是在提瓦特当野人哦,你这要是在地球,被人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钱呢。”
“你说你咋这么没心没肺啊,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被深渊教团当炮灰用,被人类当敌人打,偶尔有几个和你们交流的也很少在乎你们那几条丘命,还要被一个黄毛谋财害命,连面具都被扒了。然后第二天又搁那没心没肺得跳舞,人家就是路过一下你就追着打,打不过也不说跑,就是头铁……”
“……哎,咱俩好像差不多哦,辛辛苦苦干活,人家心情不好你要挨骂,人家看你不顺你要挨骂,要你既要这样又要那样,偏偏你受了委屈还得憋着,第二天又是笑脸相迎……你说咱又不是他们的寄生虫,干嘛要这样啊?可是不行啊,你们在游戏里是NPC,还是可以被揍的那种,天生就为了玩家服务,为了取悦玩家而生,就连你们的生活,也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我呢?我的那点人生又是给谁看的呢?我穿越到提瓦特,短短一日经历的这点东西又是为了取悦谁呢?”
阵阵微风吹过,丘丘人的鬃毛跟着舞动,毛茸茸的,仿佛散发着一股暖意,像蒲公英一样随着风吹到顾弦歌的心里。这丘跳的入迷,俩耳朵一晃一晃的,有点可爱味道,尽管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也依然能感到它的陶醉。
渐渐地,风停了,丘丘人的舞蹈也迎来了谢幕,它转向太阳,张开双臂,弯下了腰,动作就此定格。
“芜湖~好耶!”顾弦歌为这位陌生的朋友献上掌声与欢呼,抓住旁边的一整根枝条摇晃,许多苹果应声落地。
“Muhe ye!”丘丘人也在欢呼,它把果子放到一堆,举着棍子绕着那堆果子转群,发出兴奋地叫声。
“谢谢。”他笑得开心,看着地上的傻丘,喃喃自语,他想通了,既然躲不过,那不妨去享受,不是有人说过嘛,生活就像是被强奸,如果反抗不了,那就去享受吧。
“wu?”丘丘人似乎听到了他的话,疑惑抬头。
“我说,谢~谢!”他提高了音量,丘丘人似也感受到这份心意,跳得更欢了。
夜幕再次悄然降临,月亮带着星星点点出现在夜空中,像是梦的窗口,撒下丝缕睡意,晚风吹来,指挥草与树交响乐团奏鸣了摇篮曲,丘丘人躺在草地上,时不时翻身、挠痒,顾弦歌爬得更高了一些,找到了一个枝叉,安逸地躺下。
一夜无事。
……
…………
嗯?什么鸟动静?
“锅巴,喷火!”
“ya!”
卧槽?!这声音!
他手忙脚乱,想换回之前的姿势,探下头去看,结果一不小心再次从天而降。
“啊!”
“啰!”
“哇!”
痛,太痛了,还好是泥土地,这要是现代的水泥地,分分钟脑震荡甚至开瓢啊。
他揉着后脑勺,眨巴着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少女和一只捧着辣椒的小熊正看着他,他一惊,忙坐起身来,让香菱和锅巴也连连后退。
顾弦歌呆愣着,看着眼前这一人一熊,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你没有受伤吧?我这里还有出发前在不卜庐买的药……”
“我没事!”他突然嚎了这么一嗓子,惊走了林子里看热闹的飞鸟。
…………
“所以,你被丘丘人追着跑了一晚上?”香菱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人,心中有些莫名的“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看到香菱颇为认同的奇怪眼神,顾弦歌有种荒谬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遇到的唯二的俩生物都和正常有点区别,哦,锅巴暂时排除一下。他试探地问:“你也被魔物追过一晚上?”
“是啊,那次可惊险了,我被一个营地的丘丘人追,还好我跑得快,”香菱心有余悸,顾弦歌没在游戏里听说过这么一段剧情,刚想开口安慰,就听香菱接着开口,“不然被它们缠上,一场打斗避免不了,我包袱里的食材可经不住这么折腾。”
得,是我格局小了。
“所以我想啊,我们有些相似之处。”香菱摇晃着脑袋,可可爱爱。
“哦?你这般说法,说的应该不仅仅是逃亡的经历吧?”
“嗯!我从小就喜欢做菜,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想要做出所有人都爱吃的料理,也正是有着这样的愿望,我才获得了神之眼,我想神也一定认为这是正确的事。对于我而言,做料理就像生命一样重要,所以我会为了食材连夜奔波,正如你为了生命不断奔跑,这也正是你对于生命热爱的表现呀。”香菱一番话说得诚恳,他却自觉惭愧。
老实说,他当时心里并没有什么对于生命的热爱与追求,他只是单纯的害怕,它追,他逃,他甚至觉得自己对丘丘人有点愧疚,毕竟是他让它的晚餐泡了汤,还白嫖了它一场舞,毕竟那果子又不是他的……你看看,这哪里像一个热爱生命的人在遇到生命危险时会想的东西啊?嘶……说起来,那只丘呢?
他连忙问道:“对了,那只丘丘人呢?你把它杀了?”
香菱回应:“才没有,那只丘丘人见我和锅巴来了,就直接抱着一堆果子跑了。”
顾弦歌笑了,有些轻松,有些释然,不欠了。
再想一想香菱说的话,他突然觉得,原来,自己也是个不错的人嘛。就像是脱下了担子,顾弦歌感到一阵轻松,他回过头来,看向身旁的少女,福至心灵般有了一丝明悟,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二次元呢,在这糟糕的世界,有他们为你千疮百孔的心灵缝缝补补啊。
香菱还在说话:“你掉下来之前,我真没想到那棵树上还有人,我一点都没有发现。锅巴,你说呢?”
“啰~啰。”小熊眨巴着豆豆眼回应。
“原来你早就闻到气味了呀……”
“香菱姑娘……”顾弦歌突然开口。
“诶?”香菱抬头。
“……谢谢你。”他微笑着,从来没有感觉这个世界这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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